5月5日是·馬克思的誕辰紀念日。我們特別出版他的親密合作者和同志 恩格斯於 1892 年撰寫的簡短傳記。

恩格斯概述了馬克思的生平、工作以及他因政治活動被不同政府驅逐出境時被迫從一個國家移民到另一個國家的情況。同時他明確表示,一些人描繪的馬克思只是一個「理論家」的圖像實際上經不起現實檢驗:馬克思不斷參與工人運動的發展,並正在努力建設社會主義力量。

原文連結:中文馬克思主義文庫

 


1818年5月5日生於特利爾的一個律師(後為司法參事)亨利希·馬克思的家裡。根據亨利希·馬克思的兒子的洗禮證書可以看出,亨利希·馬克思於1824年同全家一道棄猶太教而改信基督教。卡爾·馬克思在特利爾的中學畢業後,從1835年起先後在波恩和柏林研究法學,以後又研究哲學;1841年,他在柏林提出一篇論伊壁鳩魯哲學的學位論文,結果獲得哲學博士學位。同年,他遷居波恩,打算在大學裡任教;但是,政府對他的在波恩的大學裡講授神學的友人布魯諾·鮑威爾百般刁難,最後鮑威爾終於被大學解聘,這個事實使馬克思很快就清楚地看出:在普魯士的高等學校裡是沒有他的立足之地的。大約就在這同一時期,萊茵激進資產階級年輕一代的一些持青年黑格爾派觀點的代表,在同自由派領袖康普豪森和漢澤曼商妥之後,決定在科倫創辦一家大型的反對派報紙;馬克思和鮑威爾也被聘為該報的主要的經常撰稿人。當時辦報所必不可少的許可證,通過迂迴曲折的方式悄悄地領到了,於是,「萊茵報」就從1842年1月1日起開始出版。馬克思寫了一些長篇文章,從波恩寄給這家新創辦的報紙;其中最重要的有:對萊茵省議會的辯論的批評,關於摩塞爾流域釀酒農民的狀況的文章,以及另一篇關於盜竊林木和與此有關的法律的文章。1812年10月,馬克思擔任該報的領導,並移居科倫。從這時起,該報開始具有強烈的反政府性質。而同時,對報紙的領導又是如此巧妙,儘管該報先後受到雙重的、以至三重的檢查(先由普通檢查官檢查,然後呈交行政區長官複查,最後還要由ad hoc〔專門〕從柏林派來的馮·聖保羅先生檢查一次),政府對這樣一種報紙還是無可奈何,所以它決定從1843年1月1日起禁止該報紙繼續出版。在這一天馬克思退出了編輯部,報紙以此為代價獲准緩期三個月,但是後來報紙終於還是被完全查禁了。

於是馬克思決定到巴黎去,這時阿爾諾德·盧格在「德國年鑑」大約與此同時被查禁之後,也準備到巴黎去。動身以前,馬克思在克羅茨納赫同燕妮·馮·威斯特華倫結婚。燕妮是馬克思童年時代的女友,馬克思早在剛進大學的時候就同她訂了婚。1843年秋,這一對年輕的夫婦來到巴黎,在這裡馬克思開始同盧格一起出版「德法年鑑」,但是該雜誌僅出版了一期;雜誌之所以停刊,部分是由於它在德國的秘密傳播遇到很大困難,部分是由於在兩位編輯之間很快就暴露出原則性的分歧。盧格仍然保持黑格爾哲學和政治上的激進主義的路線,馬克思則熱心地研究政治經濟學、法國社會主義者和法國歷史。結果馬克思轉向了社會主義。1844年9月,弗·恩格斯到巴黎拜訪馬克思,停留了幾天;他們是從在「德法年鑑」共同工作時開始通信的,從那時起他們就開始合作,直到馬克思逝世。這個合作的第一個成果,就是一部反駁布魯諾·鮑威爾的論戰性著作(他們在黑格爾學派分裂的過程中同布魯諾·鮑威爾之間也產生了原則性的分歧),即「神聖家族,駁布魯諾·鮑威爾及其夥伴」(1845年在美因河畔法蘭克福出版)。

馬克思參加了在巴黎以「前進報」這個名稱出版的一份篇幅不大的德國周報的編輯工作,該報辛辣地嘲笑了當時德國專制制度和冒牌立憲制度的空虛拙劣。普魯士政府就以此為藉口要求基佐內閣把馬克思驅逐出法國。這個要求被滿足了;1845年初,馬克思遷居布魯塞爾,恩格斯隨他之後也來到布魯塞爾。在這裡,馬克思出版了「哲學的貧困,答蒲魯東先生的’貧困的哲學’」(1847年在布魯塞爾和巴黎出版),以及「關於自由貿易的演說」(1848年在布魯塞爾出版)。此外,馬克思有時還給「德意志-布魯塞爾報」寫些文章。1848年1月,他同恩格斯一起受秘密的宣傳團體共產主義者同盟中央委員會的委託起草了「共產黨宣言」(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7年春加入了這個團體)。從那時起,「宣言」出版了許許多多經作者同意的和未經作者同意的德文版本,並被譯成幾乎所有的歐洲文字。

Karl Marx & Friedrich Engels en la imprenta de la Rheinische Zeitung,  Colonia – Museo Marx & Engels, Moscú ✆ E. Chapiro © Ñángara Marx1 | The  Charnel-House1848年,馬克思同恩格斯撰寫了《共產黨宣言》這個傳世經典(圖:The Charnel-House) 

 

當1848年二月革命爆發並且在布魯塞爾也激起了人民的風潮時,馬克思被逮捕並被驅逐出比利時;這時,法蘭西共和國臨時政府邀請馬克思重新到巴黎去,於是馬克思又遷居巴黎。

在巴黎,馬克思和他的朋友們一起首先反對了組織軍團的兒戲,因為這給新政府的多數派提供了一個擺脫「已經成為累贅」的外國工人的方便手段。很清楚,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組織起來的比利時軍團、德國軍團等等,只能在一出國境之後就墮入預先設置好的陷阱,而後來發生的事實也正是如此。馬克思和共產主義者同盟的其他領導人,為四百名失業的德國人爭取到了和發給參加軍團的人同樣的路費,使他們也得以返回德國。

4月間,馬克思遷往科倫;在他的領導下,從6月1日起在科倫開始出版「新萊茵報」,該報在次年5月19日出版了最後一號;威脅著編輯們的是:或者根據法庭命令被逮捕,或者作為非普魯士國民被驅逐出境。馬克思遭到的是後一種命運,因為他在居留布魯塞爾期間脫離了普魯士國籍。在該報存在期間,馬克思曾經兩次被陪審法庭傳訊:1849年2月7日被控違反出版法,2月8日又被控煽動對政府的武裝反抗(在1848年11月拒絕納稅期間);兩次他都被宣判無罪。

在「新萊茵報」被查禁後,馬克思又回到了巴黎,但是在6月13日示威以後他被迫作以下的選擇:或者是留在布列塔尼被拘禁起來,或者是再次離開法國。不言而喻,馬克思選擇了後者,於是他移居倫敦,並且從此以後就在那裡定居下來。

在倫敦,馬克思創辦了「新萊茵報。政治經濟評論」(1850年在漢堡出版),總共出版了六期。他在這個刊物上發表的主要著作「從1848到1849年」闡明了這幾年的事件,特別是在法國所發生的事件的原因和內部聯繫;此外,馬克思(同恩格斯一起)寫了許多書評和政治述評。在前一著作發表後不久,作為該著作的繼續,出版了「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1852年在紐約出版,1869年和1885年在漢堡重版)。由於發生了科倫共產黨人的大案件,他出版了小冊子「揭露科倫共產黨人案件」(1853年在波士頓出版,最近一版於1885年在蘇黎世出版)。從1852年起馬克思擔任「紐約論壇報」的駐倫敦通訊員,並且在許多年當中可以說是該報歐洲欄的編輯。他的文章一部分署了他的名字,一部分則以社論的形式發表;這不是一些普通的通訊,它們是根據認真的研究寫出的,而且往往是包含一系列對於歐洲某一國家的政治經濟狀況進行詳盡評論的文章。其中軍事性質的文章——論克里木戰爭、印度起義等——是恩格斯寫的。馬克思的關於帕麥斯頓勳爵的文章有幾篇曾經在倫敦以單行本重印出版。直到美國國內戰爭開始他才停止為「論壇報」撰稿。

1859年,馬克思一方面同卡爾·福格特展開了由於意大利戰爭而引起的論戰,這場論戰是以馬克思的著作「福格特先生」(1860年在倫敦出版)作為結束的。另一方面,在這同一年,出版了他在英國博物館進行了多年的政治經濟學研究的第一個成果「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1859年在柏林出版)。可是,第一分冊剛出版,馬克思就發現他並沒有完全弄清楚以後幾個分冊的基本思想發展中的一切細節;迄今保存下來的手稿是這一點的最好證明。於是他立刻重新開始工作,這樣,他沒有繼續出版那幾個分冊,而是直到1867年才出版了「資本論。第一冊:資本的生產過程」(1867年在漢堡出版)。

馬克思在寫作全部三卷「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至少是初稿——的過程中,終於又得到機會同時在工人當中進行實際工作。1864年成立了國際工人協會。許多人,特別是法國人都曾經自命為該協會的創始人。不言而喻,像這樣的組織不可能是由一個人創立的。但是有一點是毫無疑義的:在所有的參加者當中只有一個人清楚地懂得正在發生什麼和應該建立什麼;他就是早在1848年就向世界發出「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這一號召的人。

在建立國際時,朱澤培·馬志尼也企圖籠絡那些團結在國際中的人,使他們接受他所宣揚的神秘的、充滿密謀精神、以《Dio e popolo》(上帝和人民)作為口號的民主,讓他們為這種民主效勞。但是以他的名義提出的章程和成立宣言草案被否決了,相反,得到通過的是馬克思所擬定的草案;從此以後馬克思就穩固地取得了對國際的領導。總委員會的宣言都是馬克思寫的,其中包括巴黎公社失敗後出版並翻譯成大多數歐洲文字的宣言「法蘭西內戰」。

在這裡不可能敘述國際的歷史。這裡只須指出一點:馬克思這樣起草了章程以及它的原則性的緒論部分,以致法國的蒲魯東主義者、德國的共產主義者和英國的工聯主義者能在這個範圍內一致地合作共事;這種聯合的內部一致直到以巴枯寧為首的無政府主義者——他們從出現時起就企圖瓦解任何工人運動——出現以前,從未受到破壞。當然,協會的力量是以歐洲和美洲的無產階級渴望聯合起來這樣一個前所未聞的事實為基礎的;總委員會除了道義手段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手段,它甚至連經費也沒有:總委員會並沒有所謂的「國際的百萬財產」,它所有的大都只是債務。用這樣少量的錢做這樣多的事情,大概是史無前例的。

巴黎公社失敗以後,國際已不可能在歐洲存在下去。如果繼續用舊的形式同政府以及在所有國家都同樣狂怒的資產階級進行鬥爭,就會付出巨大的犧牲。此外還要在協會內部進行反對無政府主義者以及同他們同流合污的蒲魯東分子的鬥爭。Le jeu ne valait pas la chandelle(得不償失〕。因此,當在海牙代表大會上在形式上也取得了對無政府主義者的勝利之後,馬克思提議把總委員會的會址遷到紐約。這樣就保證了協會繼續存在下去,準備迎接由於局勢的變化而必須在歐洲恢復協會的時刻到來。但是當這樣的局勢實際到來時,舊的形式已經過時了;運動大大超過了舊的國際。

從那時起馬克思不再進行公開的鼓動,但同時他仍然和過去一樣積極地參加歐洲和美洲的工人運動。他幾乎同各國工人運動的所有領導人通信,他們在緊要關頭,只要有可能,總是親自向馬克思本人請教。他愈來愈成為戰鬥的無產階級的公認的和有求必應的顧問。但是,除此之外,這時馬克思卻能夠重新回到自己的科學研究工作上來,同時研究的範圍也已經大大擴大了。馬克思研究任何事物時都考查它的歷史起源和它的前提,因此,在他那裡,每一單個問題都自然要產生一系列的新問題。他研究原始時代的歷史,研究農學、俄國的和美國的土地關係、地質學等等,主要是為了在「資本論」第三卷中最完善地寫出關於地租的章節,而在他以前沒有人試圖這樣做過。馬克思除了能以所有的日耳曼語和羅曼語自由閱讀以外,還學習了古斯拉夫語、俄語和塞爾維亞語。但是很可惜,日益嚴重的疾病妨礙了他去利用這樣收集起來的材料。1881年12月2日他的夫人(燕妮·馬克思)去世,1883年1月11日他的大女兒(燕妮·龍格)去世,就在同一年的3月14日,他坐在自己的安樂椅中靜靜地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