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國,出現了一個蔚為風潮的新詞彙--「爛尾娃」。其詞形源自爛尾樓一詞,所指的是許多當代中國大學生畢業後由於找不到工作,而成為遊民、罪犯或啃老族,沒能達到父母長年養育所望子女成龍鳳的期待,步入「爛尾」。
今年七月經統計方法改制後[1]的中國官方青年失業率統計為17.1%,創今年度新高,因為此時正有1179萬名大學生畢業。很多大學生畢業後發現學歷無用,就在他們所無法改變的大環境背景下,無力地淪落為沒工作的爛尾娃。
這樣的條件下,越來越多青年已經不再相信社會流動性以及學位的價值,他們當中相對積極的份子或許會選擇多花幾年進修更高學位;另一部分人則在認識到身處現實的苛刻與不公後加入擁護躺平主義的行列。
雖然他們各有積極或消極的回應及不同身家背景,但也都聯繫著共同的認知:學位門檻提升了、高薪工作更少了、辛苦努力的性價比更低了。
因此,越來越多的中國年輕人在這一兩年來開始風靡求神拜佛,渴望在超自然的庇護下解決艱困的現實問題[2];抑或是流行所謂的「吝嗇經濟」,彼此爭相著找便宜的商家、廉價的衣食。他們拍照打卡的內容不是豪華的首飾或佳餚,而是低價品或折價券。
現在的中國青年已與好幾年前炫富奢華的模樣大相逕庭,對於爛尾娃們,「省」字才是唯一世道。
誰孕育了爛尾娃?
可見,爛尾娃的出現不能歸因於新一代中國青年是更具惰性的爛草莓,反之則是各項客觀惡劣背景於可憐畢業生身上的具體化,是躺平主義在這幾年來未被化解而向前延伸的產物。
中國剛經歷過一場災難性的房產危機,消費力水平與勞動待遇近年來接連下降。
據北京大學企業大數據研究中心等單位今年的研究顯示,小微經營者(即小本業者)第2季營業收入、利潤率均較去年同期下滑。小微經營者平均營業額為人民幣11.7萬元,年減率2.0%;淨利潤率平均值為4.7%,較去年同期下降0.8個百分點。許多商家已採取降低成本措施,作法包括減少人員聘用、減少營銷宣傳成本、要求降房租、砍員工獎金等[3]。
再綜合既有的貧富不均,儘管中共政府極力推行共同富裕與內循環政策來嘗試改善現況,但仍未能有效造就根本性改變,致使基層人民依舊不滿。
中國勞工用996自嘲自身處境早就是雲淡風輕的日常,造就強國的基層人民已難以從強國本身得到好處。躺平主義發展至今,其作為中國老百姓對如此現況的一種消極抗議,終究也只能有消極的結果。
但只要造就躺平主義的根本成因未被解決,那麼習近平「捲起袖子加油幹」的口號就無法被實現,將來只會有更多的爛尾娃誕生。
躺平主義與爛尾娃,是未被化解且向前延伸的產物(圖:Rti 中央廣播電臺)
眼前朦朧,出路何在?
不論是從這幾年來越發火熱的躺平主義,抑或爛尾娃一詞的發明,都反映出了中國勞動者及青年對當下現況的不滿。
金權政治、獨裁腐敗、血汗勞工,已經是習政權必須解決但又無法解決的困境。這不僅涉及百姓是否樂意積極勞動,而更是關係到他們能否願意繼續服從於中共。然而如上所述,很明確的是中共當前仍未能根除以上問題。
中共目前只能透過不斷發展產業轉型,並在與歐美國家的經貿戰爭中得勢及擴大內需來緩解問題;藉由創造經濟成果,以便在群眾憤怒匯集至危及政權存續以前轉移大眾的注意力。
我們暫且並不確定中國在接下來的經貿戰局有多大機會取得能使國內百姓暫時不那麼抱怨現況的戰績,但我們能肯定的是,即便經濟成果真能發酵,其也無法消除金權政治、獨裁腐敗、血汗勞工。
這些根本問題必須另求他路,而且是一條與中共政權存續不相容的道路。
躺平主義旗幟下的爛尾娃們正是要鋪設這條路的主角,他們是首當其衝承受上一代總體性負債的受害者;既要付出又看不到回報,受盡層層剝削的苦主。
而他們也是中國政權的未來支柱,國家長期經濟發展仰賴於他們的雙手。
為此,要翻轉中國的惡劣現況,不論是根治金權問題或是推翻獨裁政權,就需要將爛尾娃及一切受盡壓迫的中國勞動者聚集起來,使他們的不滿凝聚為一股反抗勢力。
而這股勢力,也必須以反對低薪血汗過勞、金權政治,以至整個中國資本主義體制才能達成目標。
[1] 中國統計局於今年1月改變了青年失業率計算公式,排除在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