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國際婦女節在今天到來,然而,台灣距離真正的性別平權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我們在這個重要的女權節日,簡短地統整近期的性平議題,以此說明重建大規模女權運動的必要性。與此同時,我們需要再次指出,女權運動必須與反對資本主義的運動結合在一起,只有如此,我們才能真正根除父權主義的壓迫。

 

跟蹤與騷擾

去年《跟蹤騷擾防治法》正式上路後,該法案被認為是台灣女性權益進步的里程碑,而《跟騷法》成效究竟如何,也同樣備受外界關注。截止至1月31日,內政部警政署統計表明,跟騷法受理案件已突破兩千件,而其中90%的被害人為女性!該法所列的八種樣態中,以通訊騷擾與盯哨騷擾最為常見。

就像我們過去所強調的,由於《跟騷法》所訂定的八種樣態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同的跟蹤騷擾個案就有可能出現不同的瑕疵與漏洞。近期一宗騷擾個案就說明,一位男性對被害女性的騷擾糾纏因為不符合《跟騷法》的樣態類別,因此無法以該法實施裁罰。

另一宗個案亦能深刻體現女性在跟蹤騷擾下的無助與絕望。新竹一位女學生遭到前任伴侶的跟蹤騷擾,而當被害人向法院申請暫時保護令時,卻在庭訊時遭到司法事務官的言詞嘲諷,使被害人感到極為不適。

這些數據與案例說明,女性在社會文化上仍較男性弱勢,且更容易成為加害者的目標。根據《報導者》的資料,現代婦女基金會的「性別暴力跟蹤騷擾諮詢專線」已有超過一百件個案。專家也指出,多數受害者往往會選擇隱忍跟蹤騷擾一段時間,待事態嚴重後才會選擇向外界求援,代表有更多的女性正面臨著跟蹤騷擾的威脅。

 

親密關係暴力

2020年,一樁駭人聽聞的家暴案重新將親密關係的性暴力帶入到群眾的視野中,一位女性因為不堪長期遭到丈夫的毆打而試圖逃家,結果卻遭丈夫掐頸而導致死亡。儘管近期最高法院仍維持判決,對加害人處以無期徒刑,但更多的親密關係暴力仍舊無法被徹底杜絕。

今年1月,女藝人「小甜甜」張可昀所爆出的家暴案同樣受到外界關注,其因為家務勞動的分配問題而遭受到丈夫的毆打。然而後續報導卻指出,加害人不僅對家暴一事拒不承認,反而指控張可昀「說謊、私生活有狀況」。

事實上,多數的女性都曾經遭受過伴侶的暴力對待。衛福部於2021年所推發出的臺灣婦女遭受親密關係暴力統計調查報告證實,每五位婦女就有一位曾遭受過伴侶的性暴力,而在各項暴力行為中,又以精神施暴最為常見。

防疫期間家暴事件更需注意。 (圖/Pixabay)根據調查,每五位婦女就有一位曾遭受過伴侶的性暴力(圖:Pixabay)

 

經濟不平等與精神壓力

昨日(3月7日)由多個民間團體所召開的婦女節聯合記者會之報導,亦點出了台灣兩性在經濟上不平等的現況。主計處的數據已經清楚說明台灣兩性的薪資差距為15.8%,加上年金給付是取決於工資、年資,這就讓女性不僅容易因為家務勞動而中斷其在職場的就業情況,進而影響年資,還會因為工資普遍低於男性,使女性可從年金中獲得的給付同樣低於男性。

這些經濟不平等亦會反過來加強女性的精神壓力。調查證明,女性的自評壓力為5.9分,較企業評比的4.9分更高。這說明,女性的工作壓力容易被外界所忽視。該調查還說明,女性職涯的三大瓶頸分別為「工作家庭兩頭燒」、「因生育中斷職涯」及「中斷職涯重返職場出現專業斷層」。

除了經濟壓力之外,女性同樣容易在職場上遭受到性騷擾。台北市婦幼隊所做的統計中,女性遭受性騷擾的場域中以職場性騷擾最高,顯示職場性別歧視的嚴重性。同一份調查也指出,僅有65%的女性會在第一次遭受性騷擾時出面制止,其他女性則會選擇隱忍。

 

父權壓迫與資本社會

在資本主義社會下,由於雇主需要更快速、更大量的追求資本與利潤,這就使得廣大勞工的權益不斷被壓縮。對於女性而言,還因為其需負擔生育與家務工作,而讓雇主更能堂而皇之地減低女性的薪資。不僅如此,因為男性在過去承擔了更多「養家者」的身分,讓「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等思想成為主流,而女性的權益則容易被忽視、打壓甚至被剝奪。這些針對女性的系統性壓迫,也讓女性更容易淪為性暴力的被害者。

皮尤研究中心的報告說明,20多年來兩性同工同酬的進度已陷入停滯,女性在2022年的薪資為男性的82%,這個數字相較於2002年只增加了2%。

進一步來說,因為1980年代新自由主義的大行其道,讓全世界各國的公共服務、福利政策預算都受到了大規模的縮減。這就讓本是弱勢的女性需要承擔更多家務勞動,影響其職場表現,甚至讓不少女性得辭去工作來照顧家庭成員。

即使我們放眼國際,全世界的女性權益都在倒退中。聯合國秘書長古特瑞斯(Antonio Guterres)在近期甚至指出,性別平等越來越遙遠,依照聯合國婦女署的估計,性別平權至少還需要300年才能達成。

對比去年6月美國的羅訴韋德案被推翻,美國女性的墮胎權因此而受到嚴重打擊,加上同年9月發生在伊朗的阿米尼之死,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何全球女權都在倒退中。這一再說明,無論是在全球、西方國家還是台灣,資本主義不僅無法清除父權主義遺毒,反而還延續了父權社會的「壽命」。

我們需要的,是一套能掃除父權遺毒、能實現性別平權的新制度。這就不可避免的會挑戰到資本主義的界線。在前文中所提到的婦女節記者會中,就有工會代表指出,企業中流行的薪資保密文化不僅無助於兩性薪資平等,還會讓女性勞工沒有議價空間;而降低工時、維持收入,也才能讓女性獲得更多的職涯發展空間。

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追求更多的公共服務保障,讓女性能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讓整個社會公共服務能保障到每個人的生活需要。要想實現上述需求,我們就需要建立一個由基層勞工獨立運作的群眾運動,以此爭取更充足的公共服務、更合理的女性薪資和更平等的社會文化。

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實現真正的「性解放(參見這篇文章)」,並朝真正的性別平權邁進。